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除了母亲,我没有别的亲人。
小时候,每当我向母亲问起父亲为何从不来见我时,母亲总是温柔地笑着说,“傻孩子,你爸爸为了拯救世界,在遥远的地方战斗着呢。等他做了超级大英雄的时候,肯定会带着一大堆伴手礼来见心儿的!”
到了小学毕业,我就算知道那番话是假的,我也不会再向母亲问起父亲,因为我知道母亲真的很辛苦了。一个柔弱的女子,独自一手把我拉扯大,做着家里所有的家务, 打着几份散工维持生计,经常凌晨才回家,也不曾有任何怨言。母亲在我面前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总会用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每逢节日,生日,都会给我买礼物。她是我最敬爱的人,是位完美超人。
我读初一那年,某一天,母亲久违能够放假休息。晚上放学后我和同学出去玩,很晚才回家。回到家后,发现母亲已经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中。一个强盗,夺走了正在睡下午觉的母亲的性命。
过了几天,凶手被抓到了。他被抓住的时候,神志不清,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因为手段残忍,也没有律师为他辩护,所以他被判了死刑。我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因为这个世界的神明仿佛在向我进行宣告:“你已经无法再获得幸福了。”
从那之后,我只会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和时不时突然哭出来。饭不会好好吃,活不会好好干,甚至连呼吸都嫌麻烦。自然而然地,没有人愿意与我接触。直到几个月后的某一天,那个人,步履蹒跚地,一副快要饿死的样子来敲我家的门。她就是萱萱。我煮了一碗母亲教我做的皮蛋瘦肉粥,放在她面前。但她似乎饿得连勺子都拿不起来,我就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吃完之后,她高兴得双眼放光,露齿笑着说,“好好吃哦!谢谢你!”看着她这副傻乎乎的表情,我也沮丧不起来了呢。于是我说,“你能在这住下吗。”
“真的吗?萱萱真的能在这住下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
我上街粗略地帮她买了衣服和生活用品。回到家,我让她洗个澡后换上新买的衣服。她从浴室出来后,我几乎认不出她了。一头银白柔亮的及腰长发,银白的睫毛下,圆圆的大眼睛就像两颗碧玉,胖乎乎的脸蛋十分可爱。可惜,几道伤疤还是在她的脸上成了瑕疵。整体看上去,是个比我小几岁的萝莉。
于是我和她在一起的生活,就这样突然开始了。我一如既往上着初中,而她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去找兼职做。但是没人会愿意雇一个九、十来岁的小萝莉,所以她最终只能去街上捡易拉罐拿去卖。我跟她说过,不干这种活也没关系的,但她不想光吃饭不干活。她早上起得比我还早,然后到我放学的时候,总是会在家煮好饭等我回去。而我会一放学就马上回家,因为不想让萱萱用心煮的饭冷掉。
跟萱萱一起生活,我觉得非常开心。也许,我是被她那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和那纯洁美丽的笑容所拯救了吧。她会为煮饭煮得好吃而开心,会为抢购到降价的新鲜食材而开心,会为看到搞笑的综艺节目而开心。虽然偶尔会闹闹小矛盾,但只要我稍微哄一下她,她立刻就会笑着原谅我。
渐渐地,我变得愿意与人交往了,也不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了。如果能一直在一起,那该多好。
但我升上了初二之后的某一天,她消失了。那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她并不在家。于是我煮好饭之后,边玩游戏边等她回来。等到十点,我等不下去了,就去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还是没找到。
就这样,萱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老天爷的恶作剧。两年里,我找过警察,发寻人启事,到街上问人,还是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到最近,我意识到该放弃了。我又回到了混日子的那种状态。
现在的我,根本不能说是活着。
我的心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我要去异世界,去找萱萱。
要我去接受萱萱的死,我还不如相信她去了异世界。
对,不是她不想联系我,而是她没办法联系我。她肯定是去了异世界,然后找不到回来的办法,所以才没办法联系我。
“……吴心,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辛辛苦苦养大你的母亲,还没有享过福,就被一个社会败类、渣滓给残忍地杀害了。明明没有任何过错,为了儿子,比谁活得都认真。而你,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吧,真是可怜。这样对得起你的母亲吗?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是绝对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社会的!”
我回过神来,发现雷雅在挑衅我。
我咬紧牙关,嘴唇微微颤抖。
“这种事,不用你这外人来说,我清楚得很。”
雷雅继续说道,“夏悠,你也跟这行尸走肉差不多。一个嗜酒成性的赌徒,一个不会工作的废人,一个不断家暴的怪物,三者合一就构成了你的父亲。而你胆小怕事的母亲为了让你有个完整的家庭,不敢提离婚。在充斥着暴力和骂声的家庭中成长的你,性格内向,悲观。更不幸的是,你的母亲确诊得了癌症时,父亲直接跑路了。在这个世界,你们两个被一个只有蛮力没有智商的蛮人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征服了,报警也只会加剧之后的家暴,也不敢远离他,就连亲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你想回报母亲也没机会了。现在不离开这里,难道要回去自生自灭吗?”
“闭嘴!我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夏悠虽然大声吼出强势的话,但她却双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蹲下了,也许是回忆起了不想回忆的事,十分痛苦的样子。
雷雅无视她,没有停下,“刘晓,你一直是个成绩优秀,长相极好的人。但从小到大,你就一直受到别人的排挤,为什么?因为别人都嫉妒你。嫉妒你成绩好,嫉妒你受女孩子欢迎,嫉妒你长得好看,嫉妒你有钱。又因为你的性格,从不迎合别人,更加深了这份嫉妒。初中在班上被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没有朋友帮你,他们都选择渐渐疏远你,这就是羊群效应。最终你自暴自弃,做个非主流去找存在感了。在这世界,即使你再优秀,也会被嫉妒你的卑鄙小人用尽方法陷害,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你一上高中就急着当班长,想攒人气,但是没有用的。你这性格,没有人愿意支持你。”
“小雅雅你的性格真是恶劣到爆。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刘晓叹了口气。
“那你呢,为什么想去异世界?还有,你是怎么获得这么多我们的隐私的?”我问雷雅。
“我不想继续当哥哥的附属品了,仅此而已。至于隐私,请个贵一点的私家侦探,加上爷爷在警方有熟人,就能搞定。那么,想好了吗?该出发了。”
说罢,雷雅走到那“魔镜”前,念了像咒语一样的话,“魔镜”就变成了“传送门”。雷雅有些悲伤地回头看着我们说,“对不起,擅自调查你们的过去。再见了。”说完几步走进魔镜,消失了。
剩下我们三个,互相瞄了几眼。然后下定决心,先后走进魔镜。
那就来看看,另一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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